4月21日，北京的天还是黄黄的，前晚刮了一夜的风。长安街上万达集团总部，进出的人心事重重。

(资料图)

过去一周，万达年初发行的两支额度数亿美元的债券，被境外投资人疯狂抛售。彭博社说，这些票据一周内下跌了30%。同时，境外债券聊天室，到处流出着一条消息：

万达商管一家子公司，打算延长其所有在岸信托融资。

王健林在这天召开了集团高层会议，他确认了一部分的传言：

万达商管上市遇到了困难。

下午，六条董事长讲话精神迅速向下传达。最实在的是前两条，第一条说万达不会躺平，更不会破产。这样的话，过去两年很多房企都说过。第二条是：

集团确实因商管上市拖延，遇到了阶段性困难。

1

2021年，大连万达商业在排队六年回A失败后，对商管轻资产业务进行了重组，珠海国资委入股。万达商管在这年10月开始冲刺港股IPO，在连续两次失败后，于去年10月25日第三次递表。

根据港交所规定，招股书有效期为六个月，但万达第三次招股目前仍未通过。也就是说，留给万达的时间只剩：

四天。

2021年和2022年的年会上，王健林每次都表达了万达商管必须上市的决心，只有今年的年会，老王没有提，因为他已经没有退路了。

2021年夏天，大连万达商业和碧桂园物业、蚂蚁、腾讯等22家机构投资人签订了股份转让和对赌协议。

对赌内容有两条，一条是利润，万达商管2021年到2023年的净利润，分别不能少于51亿、74亿、96亿。如果万达无法实现，就要零对价转让股份或者用现金补偿。

这条对赌，万达在第一年就失败了。2021年万达商管净利润为31亿，不知道是不是做过什么补偿，那次对赌失败被轻轻放过了。万达后来在招股书中说，公司2021年完成了对赌要求。

那么也就是剩下最后一条对赌内容了：

万达必须在2023年12月前上市，否则要回购投资者手中股份。

上个月，证监会向大连万达商业发了条问询函，其子公司万达商管如果年底前上市失败，得支付300亿股权回购款，要万达说清楚，上市进展和回购对万达短期偿债能力的影响。

根据大连万达商业披露的2022年三季度财报，大连万达商业有3000亿负债，其中短期借款和一年内到期的非流动性负债，大概有285亿，万达账面上的325亿现金足够覆盖短债，但想回购股权，是不可能了。

更重要的是，一旦这次再上市失败，万达商管可能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了。

Debtwire这周发布的一份报告说，如果万达五月份前不能上市：

有三笔总计13亿美元的离岸定期贷款，施贷方可以选择要求提前还款。

很显然，老王对商管成功上市充满信心，这让他签订了很多没有退路的合同。

2

王健林的自信，来自于万达商管的优秀业绩——万达是一家年收租超过500亿的企业。

2022年，万达商管收入553亿，完成了目标的99.6%、租金收入508亿，同比增长8%、商铺出租率98%：

租金收缴率100%

这样的业绩表现，谁看了都得说一声老王牛波一。

业内人都知道这些数字有多伟大。万达商管的400多座万达广场，六成（267座）都位于三四线。万达招股书更直言过，三线以下城市人口消费能力可能不足，很多城市商业广场可能早就供过于求了。

但就在去年全国商业中心租金收缴率不到50%的环境下，万达实现了100%的商业奇迹。

老王也在年会上说了，全国商业中心平均租金收缴率在50%以下，而万达的出租率、租金收缴率几乎是行业水平的两倍。

商管的商业奇迹，让老王欣喜若狂，他多次在内部会议上点名表扬商管，甚至号召其他高管，“都学学人家商管总裁肖广瑞”。但也许正是这些数据，让老王对公司实际情况出现了误判，他在今年年会上说：

很长的黑暗隧道已经看到了亮光，明年年会我们一起喝酒。

三月初，一条名为“说说2023年的万达商业”的知乎长帖，似乎打破了这些虚幻。

一位自称万达商管的员工在文中指出了公司的极大罪状。最严重的指控则是，在管理层施压下，商管多项业绩造假。造假内容包括商户销售业绩、客流、空铺和短租，甚至连王健林在年会上引以为傲的直播业务，也是大量掺水的。

文中提到的各种造假手段匪夷所思，比如万达广场的出租率怎么做到98%：

四大区要对比空铺数量，只要系统里没有空铺就行，于是就怼钱到系统里，这些钱多数是从商户那边借的。

当时正是冲刺IPO的关键期。这条帖子一出，就有不止一个万达的朋友告诉包叔，商管上市要费劲了，因为很多内容都是真的。

据说，这篇帖子也令老王震惊，万达商管四大区域总裁和万达投资南北区域总裁，火速进京报到。不知道是不是帖子引起了监管部门注意，万达内部甚至有消息说，这次商管上市遇险，就是因为业绩数据被核查出了水分：

销售、客流等。

那篇帖子发出不久，万达的“定海神针”齐界，辞任了商管的董事长。

3

昨天的内部高层会议上，王健林要求：

公司要全线转变战略策略，万达投资不再拿地，商管也停一停。

此前雄心勃勃地归来，都按下了暂停键。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，就像六年前一样。

包叔的好友子姨曾经算过，从2016年9月1日，至2020年2月7日，老王曾经在《新闻联播》里消失了1223天。有那么些人曾经消失在《新闻联播》里，但还能回来的人没有几个。

他也用了差不多同样的时间，重新回到了地产首富的位置。命运有时候挺讽刺的。

1954年出生的老王，今年虚岁七十了。